AyisIorih:

藤丸酱和立香君。

*

谈话开始于早餐之前。

“我做梦了。”立香突然开口，一脸恍惚的继续着帮藤丸把头发梳理顺畅的动作，“梦里我是你的御主，你是玉藻前的样子。”

“……这么说，”藤丸道，“你果然更喜欢巨乳。”

“不不不不不。”立香帮她挑出一绺脑侧的头发，“喜欢是喜欢，但也没有那么喜欢……要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酒吞那一类的……”

“哈。”他这角度看不到女朋友的表情，然而藤丸似乎也没打算进一步多做解释，她低下头开始检查今天的日程安排，作为配合梳妆的人，他也不得不跟着把腰弯下去一点。

“梦里没有玛修，我站在一片燃烧的森林里，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龙牙兵，我一看到你，简直就像见到十连出三黄，金光闪闪自带彩圈的救世主……”

“接着讲。”

“然后我高兴地指挥你帮我把它们的龙牙全都拔下来。”

“……这么说，”藤丸道，她把日程安排表哗啦翻过去一页，“你果然是更喜欢龙牙。”

《万古长青》

他俩最先来到迦勒底的时候，谁也说不上更有担当，两个哆哆嗦嗦的新手算是相依为命，颤抖地蜷缩在玛修的盾后面。

“不行，我真的办不到，如果你逼我，我就哭给你看。”藤丸面无表情地说，两手死死扒着寝室的门，立香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法把她从上面抠下来。

“你总得独自面对这一切的！”立香试图给她打气，然而收效甚微，少女仿佛生根长在地上，他俩在门口的角力僵持足有数十分钟，立香怀疑她此时此刻的手劲足以给赫拉克勒斯一个过肩摔——最后还是他先放弃了。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话虽如此，多少砸吧出被依靠的滋味，立香摇摇头，把藤丸的门卡拿了起来。

“你可以穿上我的裙子，假装你才是他们的美少女御主去拯救世界。”藤丸道，“反正也不是没做过。”

在稍微熟练了那么一点儿之后立香总算摆脱了再次被藤丸逼迫穿上短裙和黑丝的日子，无论如何，少女坚持他那套扮相完美无缺，就算是带着他自己的黑色骑士王做支援，那一位阿尔托利亚也肯定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御主。

“真的假的。”立香棒读，藤丸坐在他旁边，给他脸上的擦伤涂药水。

“你说我们俩谁会先见到五星呢？”藤丸答非所问，亲切和蔼挽着他的手，一边往立香的裤子口袋掏过去。兜里仅有的几块石头早上也丢进茫茫大海，少年救世主无所畏惧，任由她摸来摸去好似耍流氓，也随着这疑问陷入了忧愁之中。

“至少你还有张五星礼装，可以对着它安慰自己你有尼禄。”他这么建议道。藤丸耍流氓的手摸到了他胳膊内侧，横眉竖目地把那一块柔软的肉扭来扭去，扭到立香哭天喊地下跪求饶后，眼神暗示他可以把刚才的说法修改过后再讲一遍。

“朋……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出五星谁是狗。”

“你跟谁做朋友呢？”迦勒底食物链的顶层五分钟内第二次凤颜大怒。

藤丸其实不太容易生气，但也不容易哄。平日里统筹分工精确到分，奔波时段里他俩大抵只在走廊上打个照面就匆匆擦肩，藤丸大步流星，玛修一路小跑，跟在立香身后的足音不一而同，下班时间倒是很好找，藤丸大都怀里塞着个童谣在公共休息室里盘着腿打电动，举着可乐义正言辞大喊P5天下第一，最近网瘾人群有所增加，撺掇上亚历山大和她一起搞联机游戏。

立香和她吵架吵到家常便饭，早餐之前和和睦睦，午休就能各居员工食堂长桌一端作老死不相往来。玉藻前端坐在自己的少女御主身边陪她扯话题，而立香手边狂战士更多，他端着餐盘瞅瞅兰斯洛特，后者把头盔转向他，“ArrrrrrrrrrTHuuuuuuur”地沉吟几句，立香就老老实实选择去找罗玛尼吐苦水了。一块草莓蛋糕换半小时忙里偷闲成熟大人的开导，恋爱经验恐怕基本都是零的大男人们缩在同一张桌子旁，努力把一筹莫展开拓出运筹帷幄的架势来。

“藤丸酱喜欢什么？”罗玛尼倒是真想帮他，但也确实插不上几句话，只好负责开拓新思域，天南海北指引他前进的路。

“喜欢我。”立香毫不犹豫张口就来，而后似乎自己也察觉到这答案的没用，一张脸肉眼可见萎靡下去，“还喜欢圣晶石。”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梅莉呢？于是在电脑旁边坐到下午进程迟到，玛修提着盾破门而入，担心他俩悄无声息遭遇飞来横祸，被突发特异点绑架到异星球。

最后好歹是讨论出来了。“既然她既喜欢圣晶石，又喜欢你，”罗玛尼双手合掌，显出点悲切意味来，“那，那你跪在圣晶石上跟她道歉看看吧。”

立香把口袋整个儿掏空出来给他看，上衣两个口袋，裤子两个口袋，加在一起凑不到三颗石头，可怜巴巴的堆在桌子上，还不够一次单抽。

“……你问藤丸酱借点石头跪吧。”罗玛尼说。

其实立香也没那么着急，总归是吵不过夜的，毕竟藤丸第二天早上的头发还是要由他来梳的。

藤丸自觉人生巅峰大概是在圣诞节的早上用一张呼符召唤出了杰克。她抱着小姑娘又哭又笑，凌晨五点钟在立香的床上蹦迪。

“如果我有那个精力，”立香虚弱地威胁，“我也要把你开膛破肚。”

“我怕得双腿都在发抖。”藤丸兴高采烈，一脸慈祥地抚摸小刺客的银色脑壳，年幼女孩模样的从者也有点不明情况，但还是乖乖叫她妈妈。

藤丸把昏昏欲睡的立香一脚踹醒，跟他炫耀崭新人生体验的喜悦。“听！”她说，浑然不在意这称呼背后有什么深层安全隐患，“杰克喊我妈妈啦！”

“……爸爸也为你感到高兴。”立香困到翻白眼，用最后的力气揉了揉雾都开膛手的头发，两眼一闭，又昏睡过去。

藤丸把他摇醒，“你说你是谁爸爸？”

“你是我爸爸。”立香可怜巴巴。

“我不干御主这活了。”藤丸把员工外套往床上摔，“每次和玛修一起出去，从来都没人把我当lady看！”

立香躺在床头苦着脸清点物品库存的单子，腾出一只空闲的手来撸芙芙，兜头一件白上衣飞来把他闷在里面，下意识停了手，小毛团满心不乐意地叫了两声，踩着他大腿跳开了，立香掀起盖在脸上的布料，对着芙芙离去的身影叹息。

铲屎官的命运就是这样讨不到甜头的，数个月前藤丸还意欲抓捕驯养一只白色的野生奇美拉，信誓旦旦活动本里见它七回，六次都在掉箱子，想必是一见钟情怀念被疼爱的家养滋味。这又说回物品库存单了，日日奔波，日日收支记账总还是赤字排头，最近藤丸干劲寥寥，迦勒底上下连种火都不剩几个。少女御主爬上床，取代迦勒底吉祥物方才的位置把头枕上立香的腿，双手合十，面容空洞注视天花板，立香于是顺其自然，继续用撸芙芙的姿势去撸藤丸的头毛。

“我不干御主这活了。”藤丸闭着眼，又说一遍。“故事的最后立香君去拯救世界就够了，我呢，我就做个看客，站在控制室里对着你大喊不行啊立香君危险快回来——这样。”

“真的假的。”立香说，把别着收支表格的记事板盖在她脸上，藤丸伸手拿下来，对着明细确认似瞥了几眼，又是一声叹息。她嫌弃立香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那一点可怜的腹部肌肉，从最初少年人柔软扁平的那一块变成现在略显硬邦邦的躯体，趴在哪儿都不是很痛快。

“怎么会是真的？如果我撂挑不干，谁来给你收拾摊子？”藤丸说，她往下滑了一点，顺势跌坐到地板上去了，立香注视她的发旋，着手帮她梳理蹭乱的头发。“这故事又长久又宏大，早就超出我能理解的那个范围了。”

“可不是。”立香道，他做完手上的事情，从后面把下巴搁在藤丸肩上，救世主们两颗脑袋挤在一块儿，四只手百无聊赖彼此交握，六道令咒隐隐发光。

他俩看过这个场景好多次了——在废墟中，在余烬里，在浓郁的雾间，在隔着巨大落地式窗户的，映衬室外狂风暴雪的迦勒底走廊。

“你见证我，我见证你，”藤丸说，“这份光辉事迹没可能无人知晓，要我说，它甚至能够万古长青。”

fin.